譯文

山河是如此的雄偉壯麗，露珠滾滾，微風(fēng)輕拂，頓感微微寒意。寄聲月亮，能否借我鏡子讓我看清這月下美景。那深谷中的魚龍凄戚長鳴久久不絕，倒映在水面上的星辰也隨著微波搖動，海面上水霧彌漫黑夜漫長。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月光下那紫金山上的建筑猶如銀闕晶宮。

以飛霞為玉佩，頭戴高冠，遺世獨(dú)立俯視這人間大地。月光如冰雪般潔白，照耀的大地明亮透澈，那萬里之外的景物都能看的清清楚楚?；厥走b望那海上三神山，仿佛群仙都在對我笑，邀我與他們同游。乘著那鸞鳥駕駛由鳳羽為車蓋的馬車，揮揮手揚(yáng)長而去。

注釋

江山：借指國家的疆土、政權(quán)。

自雄：自豪；自以為了不起。

風(fēng)露：風(fēng)和露。

高寒：指月光；月亮。

寄聲：托人傳話。

月姊：原指傳說中的月中仙子、月宮、嫦娥，借指月亮。

玉鑒：鏡的美稱。

中看：好看；順眼。

幽壑：深谷；深淵。

魚龍：魚和龍。泛指鱗介水族。

悲嘯：凄戚長鳴。

倒影：物體倒映于水中。

星辰：指列星。

搖動：搖擺，晃動。

海氣：海面上或江面上的霧氣。

夜漫漫：黑夜漫長。比喻苦難歲月。

白銀：即銀。金屬的一種。古代也用作通貨。

紫金山：山名。一稱鐘山，在江蘇省南京市市區(qū)東。

獨(dú)立：孤立無所依傍。

霞佩：亦作“霞佩”。 仙女的飾物。借指仙女。

切云冠：高冠名。

眇（miǎo）視：仔細(xì)觀看。

毫端：細(xì)毛的末端。比喻極細(xì)微。

回首：回頭；回頭看。

三山：傳說中的海上三神山。

何處：哪里，什么地方。

聞道：聽說。

揮手：揮動手臂。表示告別。

從此：從此時或此地起。

翳（yì）鳳：本謂以鳳羽為車蓋，后用為乘鳳之意。

驂（cān）鸞：謂仙人駕馭鸞鳥云游。

　　金山在江蘇鎮(zhèn)江。宋時原本矗立在長江之中，后經(jīng)泥沙沖合，遂與南岸毗連。山上之金山寺為著名古剎。作者在乾道三年（1167）三月中旬，舟過金山，登臨山寺，夜觀月色，江水平靜，月色皎潔，如同白晝，此情此景，詩人心中生起無限的遐想和情思，于是寫下了這首著名的詞篇。

　　詞的上闋描寫雄麗的長江夜景?！敖?a href=http://m.qdsteel.cn/gushi/shan/ target=_blank class=infotextkey>山自雄麗”二句，既寫出江山雄偉、壯闊的氣勢，又點明夜間登臨時的風(fēng)露與春寒的感覺?！凹穆曉骆ⅰ倍洌\(yùn)筆不凡?！坝耔b”，指玉鏡。詞人置身于雄麗金山之中，馳騁著奇幻的想象：他對月傾吐心聲；欲借用她那珍貴的玉鏡來了望這美妙的景色?！坝嫩拄~龍”三句，承上意而具體描繪登山寺所見的各種景象。也許是借助著寶鏡的神威吧，詞人的視角不僅能看到天上的無數(shù)星辰倒影在浩渺的江面上，隨著微波搖動，山下的煙霧，一片迷漫，而且還能窺視躲藏在深水溝壑里的魚龍在張口悲嘯。晉書其意?！坝科稹倍?，由大江轉(zhuǎn)寫山景?！鞍足y闕”借指金山寺?！妒酚洝し舛U書》說海山三神山“黃金銀為宮闕”，《藝文類聚》卷六十二引作“黃金白銀為闕”。蘇軾游廬山作《開先漱玉亭》詩云：“我來不忍去，月出飛橋東。蕩蕩白銀闕，沉沉水精宮?！睂懡?a href=http://m.qdsteel.cn/gushi/shan/ target=_blank class=infotextkey>山上開先禪院等建筑物在月下的奇妙景象有如仙山上的銀闕晶宮，可以參讀。“危駐”猶高駐，紫金山指金山。山在江中，寺在山上，亦如水中涌起。

　　下闋接前結(jié)山上意指，寫詞人在山頭觀月的遐想，由自然景象的描寫轉(zhuǎn)而抒發(fā)富有浪漫氣息的感情?！氨愍?dú)立”三句，既是作者對自己的一幅素描畫像，又是詞人心胸的袒露?！氨愍?dú)立”化用屈原《九歌·山鬼》“表獨(dú)立兮山之上”句意，表現(xiàn)出詞人屹然獨(dú)立在金山之巔的瀟灑出塵的神態(tài)?！帮w霞佩”，韓愈《調(diào)張籍》：“乞君飛霞佩，與我高頡頏。”這是在服飾上來描繪。

　　“切云”，古代一種高冠的名稱?！?a href=http://m.qdsteel.cn/gushi/chuci/ target=_blank class=infotextkey>楚辭·涉江》：“冠切云之崔嵬?！薄笆?a href=http://m.qdsteel.cn/gushi/xue/ target=_blank class=infotextkey>雪”二句，承上進(jìn)一層抒寫自然外景沁入詞人內(nèi)心的感受。作者完全沉浸在如冰雪一樣的月光里。感到整個世界是那么廣闊潔凈，又是那么深高幽遠(yuǎn)，似乎在萬里之外的細(xì)微景物也能看得清楚。

　　“回首三山何處”三句，由上面不同凡俗的氣象轉(zhuǎn)而，引出古代傳說中的三神山，即蓬萊、方丈、瀛洲。但這里不是李清照《漁家傲》詞中“風(fēng)休住，蓬舟吹取三山去”的意象，而是把內(nèi)心濃郁的感情移進(jìn)虛擬的物象中，轉(zhuǎn)化成心靈的情致創(chuàng)造出另一種美妙的藝術(shù)境界。詞人說：聽說神山上的群仙，一個個都在向我打招呼滿面笑容地邀我去邀游那縹緲虛幻的世界。

　　最后二句分別化用李白《送友人》“揮手自茲去，蕭蕭班馬鳴”和韓愈《送桂州嚴(yán)大夫》“遠(yuǎn)勝登仙去，飛鸞不暇驂”的詩意。借寫由不暇驂轉(zhuǎn)化為驂鸞騰飛，登仙而去了?！棒桫P”，以鳳羽作華蓋?！膀夳[”，用鸞鳥來駕車。詞中結(jié)尾的虛擬與首起的實景，首尾照應(yīng)，構(gòu)成一個虛實相合、情景交融的整體。

　　陳應(yīng)行在《于湖先生雅詞序》中說：張孝祥“所作長短句凡數(shù)百篇，讀之泠然灑然，真非煙火食人辭語。予雖不及識荊，然其瀟灑出塵之姿，自然如神之筆，邁往凌云之氣，猶可以想見也?！彼^“非煙火食人辭語”，大體都指這一類詞作。但是這首詞的藝術(shù)構(gòu)思，獨(dú)具一格。詞人面對如此雄麗的江山、潔白的月色，心物感應(yīng)由外在的直覺，漸漸地發(fā)展到內(nèi)心的感受，相互滲透，從而創(chuàng)造出一種更為浪漫的飄然欲仙的藝術(shù)境界，顯示出作者的奇特才氣和曠達(dá)的心胸。